听见温玉清这番质问, 周誉和神秘人的神色俱是一变。
方才他们皆因贺婉孤身一人而心生轻视,可若真如温玉清所言――贺婉今夜能出现在此处乃是得萧潜相助,那么即便此女身上有利可图也绝不可留。
不过这厢贺婉心中虽对温玉清的字字珠玑感到些许赞叹, 然而面容却一直是另一副模样。
她不仅没有半点慌张, 反而还嗤笑一声坐在了石桌前,十分欠揍地说:“还能为什么?我来常温伯府当然是想看看能让世子殿下倾心的女人到底哪里比我好?可如今看来……”
说到这儿她故意顿了顿,神情倨傲地上下打量完温玉清才哼声道:“也不过如此。”
贺婉的轻蔑之情溢于言表,态度高高在上, 瞧着便是副从未经历过人情冷暖的模样。
温玉清见状心下顿生不屑:纵是天之骄女又如何?如今侯府将倾,大难临头, 这明昭县主心中竟仍只知情爱、只想与她一争高低。
哼, 可笑, 这般蠢人如何配与她争?
温玉清眼底划过笑意,面上神情却忽然显出几分愕然, 似是十分不解:“县主此言何意?难道你……仍心悦世子?”
“若是如此, 前些时日世子带婚书上门求娶时县主为何要拒绝?”
贺婉闻言桃花眼微挑, 温玉清这番话看似是在诘问她, 实则是在提醒周誉他曾被贺婉践踏脸面的事实,以此让周誉下定取她性命的决心。
这倒有些多此一举了。
周誉此人对她从未有半分情谊, 如今犹豫不过全因她能带来他们想要的利益罢了。
“你说什么?心悦?”贺婉决定将自己“无知肤浅又胆大妄为”的人设演绎到底, 扯动嘴角白眼一翻道:“温姑娘切莫说笑,本县主心中早已只有萧将军,今夜前来找你不过是本县主心有不甘,着实想不明白区区翰林修撰之女究竟哪里比得过我?”
这理由听着着实肤浅又愚蠢。
可却又像极了贺婉会做之事。
周誉听到此处心中便已信了三分, 是以下一瞬便见他眯起双眸审视贺婉道:“既如此, 那又是何人助你出府?”
贺婉唇角不屑弯起:“出府而已,何须人助?”
周誉眉心皱起, 显然不信:“既如此,想必你今日死在这里也无人知晓。”
贺婉却不惧,轻声冷笑:“看来世子殿下真是不了解本县主啊……”话音未落,她手腕一转便拿起石桌上的一只玉盏直直朝温玉清飞去。
好在周誉眼疾手快及时将温玉清揽入怀中,而后便听“噌!咣!”两声,玉盏撞石壁,碎了一地。
“你竟有如此身手?”周誉看向贺婉的眼神倏然凌厉。
贺婉闻言双手一摊,浑身上下都透出一种“本县主不装了摊牌了”的蛮不在乎:“是有如何?”
这番言行其实相当危险,但凡熟悉“贺婉”之人听见这话定会对她身份起疑,可谁让从前周誉对“贺婉”总是爱搭不理呢?
他从未正视过“贺婉”,是以如今对她所言亦无从分辨。
思及此,她下巴一抬,故意挑衅道:“世子既然想取我性命,那不妨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周誉蓦地冷笑一声:“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不过是些三脚猫功夫竟敢在本世子面前撒野!”
话落他似乎终于耐心告罄,忽携凌厉掌风攻向贺婉――
贺婉身形一闪,灵巧躲过。
她对周誉会出手一事早有防备,但却对周誉被她三言两语就激怒之事有些意外:“世子当真要杀我?”
她身形极快地绕着密室边躲边说:“要不您再考虑考虑?我死了对你可没什么好处……”
可此时周誉并不想理会贺婉,一心只想取其性命,倒是神秘人见周誉尽出杀招,很快便明白其心思,“好心”向贺婉解惑道:“不愧是誉兄,待此女死了,萧启明的宿卫军和贺朝的靖西大军恐怕必有一战,我还真有些好奇这二人究竟谁胜谁负?”
贺婉闻言脑中倏地闪过一道光。
她明白了,若她身死,那这死因自然任凭周誉做文章。
祖父常年戍守靖西城,对国都之事并不通晓,若一切都按周誉的计划发生,那么将来祖父回都恐怕只会得到她和父亲之死皆是萧潜所害的假消息……
而在这之前,周誉会否先将萧潜逼成反贼呢?
其实这段时间以来,贺婉时常会想原来书中那个萧潜到底是因何而反?
此事书中从未详叙,只用了“萧府被灭门”的理由一笔带过,可萧府被灭门的原因却是“萧潜暗杀周誉之事”在萧潜击退北月国大军、班师回朝途中被周誉当庭揭穿后晋文帝下旨召萧潜卸甲单独进京,萧潜却抗旨不遵……
仔细想来,这其中逻辑根本经不起推敲。
倘若萧潜早生谋逆之心,那萧国公为何毫不知情?萧潜又怎么可能不为父母早做打算,任由父母身陷囹圄?
再说晋文帝亦非那种昏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