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那里就天亮了。”
牛石无奈地说道。
昨日酒醉,他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他一贱民,哪能一醉呢?
梦醒以后,该干嘛干嘛!
牛石今日其实挺高兴的,李瑄等人夜宿他们民宅里,给的钱若买成粮食,够他们一年了。
今年的冬天有着落了。
“以后不用去了……”
李瑄看到牛石的举止,想起《鸿雁》。
鸿雁于飞,肃肃其羽。
之子于征,劬劳于野。
爰及矜人,哀此鳏寡。
鸿雁于飞,集于中泽。
之子于垣,百堵皆作。
虽则劬劳,其究安宅……
一群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人,却将百堵高墙同时筑起。
没有人同情他们,可怜极了。
诗上的事情,透过千年,照进现实。
牛石并没有领会李瑄话中的意思,他临走之前向李瑄说:“我已叮嘱贱内为郎君准备食物,有缘再见吧!”
他知道李瑄只是路过,明日就会离开,蛮可惜的。
说完,牛石扛着种庄稼的锄头,要去给地主挖地基去了。
邻里也各出一口男丁。
在宣泽乡,乡长是谢氏族长。
朝廷正式设立乡长,不过是服务百姓,却加重了大族的权威。
他们以乡长之名,堂而皇之地横行乡里,鱼肉百姓。
李瑄则出去转一转,他特意吩咐禁军侍卫,不要喊醒其他人。
只带着韦应物和几名亲卫,在村道之中。
没有鸡鸣,更无犬吠。
这里的夜更长,天更黑,已失去烟火的生气。
村民们全部都是佃户,谢氏巧取不成就豪夺,谁也无法逃过。
百姓在生存,甚至不如除贱为良之前的一些农奴。
“应物,宣泽乡就等着陈胜吴广,和天公将军。”
李瑄突然问身边的韦应物。
韦应物虽是内侍省的官吏,实际上是李瑄的内侍,即机要秘书。
“臣惭愧……”
韦应物错会李瑄的意思,同时内心羞愧不已。他出自赫赫有名的京兆韦氏,以前年少的时候,韦应物有任侠之气,他豪放不羁,横行乡里。
在十五岁的时候,依靠门荫,又担任李隆基的郎卫。
李隆基西逃的时候,没带上他。
等他回到乡里,发现百姓都不待见他。
韦应物幡然醒悟,下定决心学周处一样,痛改前非。
很快,韦应物重新应召为禁军侍卫。
然后又被秘书省选上,为郎卫。
最终被李瑄看中,成为内从。
以前这个职位,是要挥刀自宫的。
但李瑄不用宦官,以警敏、强干者为侍,待锻炼几年,会下放地方再历练。
一首一发一内一容一在一一一看!
韦应物跟在李瑄身边数年,学习了许多知识。
正如李瑄推崇行儒一样,虽然李瑄是皇帝,却是标准的行儒。
他说到做到,以仁义为先。
但这仁义可不是对官吏们仁义,而是天下苍生。
作为皇帝,却打压宗室。
李瑄以强权,不再依靠世家大族,任何犯法者毫不留情。
韦应物对李瑄是五体投地的。
而洪泽乡的事情,让韦应物想到自己的过往。
以前他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侠义心肠。
“我可没说你,谁还没年轻过?我年轻时也是不受人待见的游侠。今后要多体会民间疾苦,像今天这样的事情,我不可能全部看到。治理天下,还得看天下官吏。”
李瑄缓缓地向韦应物说道。
“臣定将至尊的话,谨记于心。”
韦应物重重地回应。
不知道百姓苦的官吏,没有睡过茅草屋的官吏,如何治理天下?
至尊都能!
天下官吏应也能!
“本以为这次南巡,纵河游览,看的是万家灯火,看的是田园牧歌,看到的是秀丽的江南水乡。没想到是不及边塞的凄凉……”
“这江山如画,终归是想象!”
“唉!朕来了,天亮了。”
李瑄在村里走了一圈,当天边翻起鱼肚白的时候,李瑄喃喃自语一声,带着韦应物等侍卫回农家。
看着李瑄孤独的背影,韦应物心里发誓,将来一定要像至尊一样刚强,将任何不法,绳之以法。
使治下百姓,都以长安、洛阳周围的百姓为标准。
辰时。
李瑄正在等待牛石的妻子炖粟米的时候,隔壁邻里出现一阵嘈杂声。
张巡、王玙等,分别宿于其他邻里。
“禀至尊,外面有人带着数十名奴仆,将我们的住所全部围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