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十个数,姜楠数得很慢。
即使湘珠明白这事不该如此意气用事,但她见到才十三岁的小姑娘站在她身边,给她递了一块糍粑。
她顿时如姜楠一般回过头,面对着门,当做今晚一切无事发生。
芍药将药塞入怀中,牵着妹妹的手与姜楠她们跪地磕了一次又一次的头。
还时不时的嘱咐她妹妹,绝不可将今晚的事情说出去。
快到日出时分。
这对姐妹俩牵着手,在幽暗的夜幕之中,海风渐渐而起的世道,跑向珠女桥以北方向。
这时,一些拉着板车的难民和身着袈裟的僧人走在东锦城昏暗的街上。
那些难民拉着的板车后头,摆着两方巨大的泔水桶。
泔水桶的后面则是坐着他们的孩子。
孩子双脚摇晃,手中拿着从泔水里挑出来,相较干净的大鸡腿,开开心心的吃着。
湘珠说,这些是珠女桥以北一些难民的食物。他们夜间去到珠女桥以南,从各个酒家、世家后门,回收剩菜。运到珠女桥以北,处理一下便可食用。
而与他们不同的则是同样走在夜幕里的僧人。
僧人穿着袈裟,从南山上而来,手中拿着钵。
在全国信佛的楚国。
百姓们早早的站在自家屋舍的房门口,虔诚地双手奉上今早刚做好的,干净的,还热着的……斋饭。
……
……
四月中旬的海边,晨间的海风很大,吹起姜楠面上的面纱。
她与湘珠并肩席地坐在益正堂的门口,悲哀地看着这幕泾渭分明的场景。
“楚国为何不让女子堕胎呢?”姜楠问起。
湘珠想了想,“姑娘,你说一个国家,不再是国的样子,百姓们也不再臣服于君王亦或者朝廷,而是更相信掌控着国家兴衰的世家。就像是,如果打仗了,是世家出钱,如果没打仗又是世家养着百姓。你说人们还会想要生孩子么?”
财阀掌控国家?百姓们一出生就看到了头?
“是因为生孩子的人少了,便推出了,‘不允许堕胎’的法律?”姜楠又问。
湘珠身为他国之人,还是无奈笑了一声,“是啊。”
姜楠垂眸沉思,忽而又看了一眼那些僧人,“那,僧人的存在,莫不是这个国家的执政者,用宗教掌控国家上下百姓的思维?比如,为了让女子不要堕胎成为合理化,便说是,‘因为国家上下信佛,我们不可杀生’这样的逻辑?他们用这样的话术,取代了世家的真实目的,即,国家或者世家需要更多的牛马?”
湘珠试着理解着姜楠的话语。
确实据她了解,当楚国这则不合理的律法出现的时候,是南山上的高僧传出了什么话,说是,“佛曰,不杀生之类”的话语。
应该,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她记得当时好像死了一些人,沈一正沈先生的师兄荀蔺先生也是因此辞官远走他乡,去到稷曲城教书授业。
“姑娘,两者有什么关联?”湘珠好奇地询问。
“关联可多着,一来互相成就,二来矛盾转移啊。”
姜楠继续说道:“不可堕胎这件事一定是个大雷,迟早会爆发。”
“姑娘的意思是说,楚国迟早会出事?”
“据我观察,大概会有。”
四月中旬的益正堂门口,凌晨的海风卷起姜楠和湘珠的发丝,太阳还未升起,姜楠抬头望着天空中的星辰,继续说道:
“你看啊,这个国家。一,世家当道,土地等资源被世家掌控,百姓们依附世家生存;二,政教合一,政治与宗教近乎同存,甚至影响了一个国家的律法。二者同存,我都不敢想象后续若爆出什么大雷,这个国家内部会乱成什么样子!还有个最主要的原因,君不是君,这个国家没有一个做决策的领导人,用白话来说,就是用中央集权对抗世家、宗教,让百姓信服。”
湘珠听后,一知半解。
姜楠想了想,询问起:“湘珠,我认为珠女桥以北也算是一股势力。”
“什么势力?”
“涉黑势力。”姜楠双手环胸,轻叹。
以表面来看,这个楚国,就像是在养蛊。
每一个都是雷点,每一个爆发都将是惊天大雷,而如今有股微妙平衡,像是有人故意为之。
姜楠有个直觉,她认为与珠女桥以北和它地下的四海赌坊有关。
若是这样,宗教其实从一开始就是边缘化,且被他们当做了爆发之后拿出来挡伤害的护盾。
“湘珠,你再说说,珠女桥以北,是怎么样的一种局势?”姜楠蒙着面纱,轻声询问道。
“珠女桥以北,目前有三股势力对抗。”湘珠瞧见一辆板车上珠女桥,因泔水桶太重,坐在后面的小孩差些被压。
她忙脚尖一点上前抬手抵住。帮着他们过桥后,又在身上一边随手擦拭,一边回到姜楠的身边,继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