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
玻璃碎裂,那刺耳又清脆的响声像是一声狗哨,在发生的一瞬间就叫人条件反射般绷紧神经,恐惧如海啸汹涌而来。
“捡起来。”
江南岸听见有人发出命令,看见地上躺满了闪着光的啤酒瓶碎片。
他看见谁趴跪在地上,听话地用手捡起那些玻璃渣,直到攒够一捧,才颤抖着把它们捧到某人面前。
“你今天又他妈的犯病了是吧?啊?你就这么贱,就他妈要跟着她当个贱种?老子跟你说的话你他妈全忘了?!啊?!”
男人的声音粗粝,像是生锈的犁缓慢刮动在地。
“……”他看见谁被那声音吓到,低着头,不敢抬头,也不敢说话。
“说啊!哑巴吗?!”男人捏住他的手,玻璃碎片立马划开掌心的皮肉,带出一片鲜血淋漓的痛。
他听见了谁的惨叫,然后哭着求饶,一遍遍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酷刑持续很久,不知听了多久的道歉,男人才像是终于满意,放开了那双鲜血淋漓的手。
而后,男人笑呵呵地将手指插进谁的头发,抓着他的头发晃晃,力道比起先前,甚至称得上一句“爱抚”。
“好狗儿。”男人满意地笑了,笑声嘶哑难听,还有一股醉醺醺的酒臭味。
谁的视线缓缓上移,对上男人的一双笑眼,看见他浑浊的眼球,还有横在右眼旁的一道陈年的伤疤。
“乖狗儿……”
——江南岸猛地睁开眼睛。
他像是溺水濒死重获空气一般,用力大口呼吸着,鬓发早已被汗水打湿。
他下意识伸手去找身边的人,但摸到一手冰凉的布料后才意识到,那人现在不在这里。
江南岸逼迫自己勉强从梦魇中脱离,撑着身子坐起来,抬手打开床头的灯,眯着眼逐渐适应了刺眼的光线,才垂眸去看自己周身的景象。
房间的窗帘严严实实拉着,一片黑暗间,闹钟显示的时间却是下午三点半。
床头柜最底下的抽屉是打开的,里面乱七八糟躺着一堆药盒,但江南岸要找的药早被他放在了柜面上,只是药瓶现在正安安静静躺着,散落的安眠药片从床头柜一直铺到地面。
江南岸没管那些,他从散落的药片里随便捡了几粒出来,就着旁边的半杯水囫囵咽了,正想躺回床上,却又回忆起了刚才的梦。
于是又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从水杯旁边的盒子里抓出两粒浓缩咖啡液,连兑水也来不及,直接撕开喝了下去。
那味道太奇怪了,江南岸忍不住趴在床边干呕,许久才缓过劲儿来。
后来,外面好像有奇怪的声音一直在叫,江南岸仔细听了一会儿,才意识到那是自己的手机铃声。
他起身下床,循着声音找过去。
客厅也是一片狼藉,咖啡包装和各种提神饮料的空瓶堆了满桌,江南岸从一片片废墟里找见自己的手机,发现是言戒的来电。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在电话即将自动挂断的前一秒滑了接通。
“喂?宝儿?”
听见言戒带笑的声音,江南岸呼吸一滞。
“干什么呢?半小时前打电话就没接,我以为这个也接不上了呢。”
“没。”江南岸空咽一口,声音还算正常:
“在睡觉。刚醒。”
“这个点睡觉啊?昨儿凌晨那么晚没睡觉还能给我回消息,今儿阳光明媚大下午补眠,什么情况啊?”
“嗯,困。”江南垂下眼,绕到沙发上蜷起腿坐下。
“我听虹姐说,她让小孙给你送饭你也不让去?有这事儿吗,自己一个人好好吃饭没?”
“有。吃了。”
“真的?中午吃的什么?”
江南岸目光在房间里环视一圈:
“……面。”
“什么面?”
“牛肉面。”
江南岸听见言戒轻笑一声:
“什么面?不会是康师傅红烧牛肉面吧,还是老坛酸菜牛肉面?”
“……”江南岸咬着自己的手指骨节,没有回答,只另道:
“你还回来吗?”
这问题问得。
“回啊,当然回!”言戒叹了口气:
“这一走小半个月,也太久了,本来想着三四天就能回去,结果临时出了点事……但没事儿宝儿,已经差不多解决了,明天就能回去,晚上就能抱着你睡觉了。”
江南岸愣了一下,有点意外:“明天?”
“嗯啊!”
“明天……”江南岸再次咬住手指,无意识喃喃:
“明天……明天……”
言戒敏锐地从他一遍遍重复的语言里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南南,怎么了?”
“没事。没事……”
“真没事儿假没事儿?怎么听着这么怪,遇见什么了?有什么事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