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蛋了,肯定完蛋了。
随春生机械化地颤抖着手指,不断尝试捡起那些沾了酒液后的锋利玻璃碎片。
而她的大脑已经陷入一片空白中。
如果用一台运作中的电脑来比喻她此时的状态,那就是,她已经宕机了。
她的手指不住地颤抖着,原本戴着的白手手套上,已经被染上了一抹猩红——
源自于刚被玻璃碎片扎破的手指,所溢出的血迹。
完了,这个度假山庄给他们提供的手套,戴在手上的触感很好,不像是普通的材质。
不知道要不要赔,能让她带回去洗干净了再送回来吗?
应该挺贵的吧。
无穷无尽的恐惧,几乎要渗透进了随春生的每一个毛孔里。
她那颗聪明的脑袋,已经因为过于繁杂的思绪侵扰,混沌成一团浆糊了。
“我说的话你听不见?聋了吗?”
成野森的目光直刺向半跪在地上,紧抿着唇线,不断摸索着地面捡起玻璃碎片的少女。
他已经100%确定了,这个人,就是之前在网球场里跟他呛声的特招生。
不过怎么现在却是一副害怕得快要发抖的模样了?
之前不是很有勇气,很爱打抱不平吗?
看来即便他已经不打算跟她计较了,却还是受了不少教训啊。
他将视线从此人身上收回,再度看向了对面二楼,倚靠着栏杆的一道道身影。
不对。
也不对。
全都不对,都不是那个人。
柏远也意识到了这个应侍生此时的状态,不太对劲。
虽然此刻,被他喝进肚子里的一应各种混杂的酒液已经开始慢慢上头。
但他只是手脚,开始不太受大脑神经的控制——
意识还是清醒的。
“嘿,你没事吧?”
柏远晃了晃脑袋,随后又眨了眨眼。
目光落到了对方右手,洇出的那抹血色上。
“别捡了,这犄角旮旯的地方,没人会来的。”
他倒也知道,是自己刚才不小心撞到了托盘,上面的杯子才会掉下来摔碎的。
“你快去包扎一下,别捡了。”
他弯下了腰,伸手拉住对方的胳膊企图将人从地上拽起来——
“别碰我,我自己会走。”
捕捉到关键词的随春生,简直如临大赦。
她迅速地站起身,抱着托盘就想溜,可哪知没走得动。
低头一瞧,自己右边的胳膊,还被那个一脸笑嘻嘻的‘睁眼瞎’给攥在了手里。
仗着个子高、手掌宽、力气大……就了不起是吧?
“果然是你。”
阴沉的男声再度响起。
眼看自己已经暴露得彻底,随春生也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不再如同蜗牛那般将柔软的身躯缩在壳子里,也不再像见了猫的老鼠那样,四处躲藏逃避。
她在心里不断给自己加油打气。
没什么的,随春生。
你靠自己的劳动获取报酬,既不犯法,又不危害他人利益,没什么好害怕的。
“是我,不知道森少有何指教呢?”
这会儿见势不妙的柏远,已经默默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往旁边溜了。
没错,人的确是他撞到的。
玻璃杯也是因为他才摔出了响声,引起了阿森的注意。
但那又怎么样呢?
他又不是故意的,早知道害怕,当时就不要惹到惹不起的人才对啊。
成野森偏了偏头,交叠的长腿换了下位置:“你还真是……”
“每次出场,都能刷新一遍我对你这种人的认知。”
说实在的,对面这个特招生的长相……的确符合他一贯选择女朋友的标准。
也不怪柏远在他耳边八卦了许久。
个子适中,但身材玲珑。
长相清纯甜美,又稍微带着一股更为‘独特’的特质。
它可以是倔强、清高、坚韧……甚至是骄横。
可以被他完全掌控,却又不会死板到跟个泥人儿似的,什么都顺着他。
但那种‘独特’的特质,只是用来为他增添情趣,作为调剂品而已。
一直以来,他都是这么认为的。
直到,在那弓道部的办公室,在被他率先冒犯试探底线的前提下——
那个女人,以一种凌然的姿态,迅速对他发起了反击。
没有一丝犹豫,更不是蓄意引诱,欲拒还迎。
她对男女间的那点子暧昧混沌的关系,没有任何模糊的羞耻。
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直剖他的痛处。
她说的没错。
当时他,的确是故意要引起她的注意的。
这种冰冷的、危险的、聪明的女人……或许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