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财政赋税支持,去反哺地方。
以前地方上年年献宝,现在则不必。
“至尊,我年轻的时候,也不想隐居于山水之间,然朝堂诡谲,半生蹉跎,仕途又起起落落。自我明白先帝任我高官,是因为我天下文宗的身份后,想要粉饰太平,我就心灰意冷,躲藏于这辋川之中,行走在终南山之上。我也没能力辅佐至尊了,我是无能之人。”
临终之前,王维又向李瑄说起真心话。
世人认为他是超凡脱俗的隐士,半隐半官,境界高深。
但谁甘心这样?
当李瑄攫取权力,王维虽是秘书监,但他却不选择辅佐。
看到李瑄在政治上的铁血,王维终于明白,他没有这样顶级政治能力。
去地方上为一太守,又有心无力。
李瑄要的是贾至这种能强干、务实的人,要么就是严庄这种心狠手辣者。
“这是摩诘的使命,不必介怀。天下的大臣、宰相,如过江之鲫。而唯有一个王维!”
李瑄笑道。
他早就知道诗人们的心思。
大多诗人、文人,第一要务是当官,当官不成,遇到挫折,才成长为大诗人。
如前世杜甫的诗“名岂文章著,官应老病休”,哪怕诗写得再好,以文章出名,也非之第一心愿。
不能说诗人们迷恋权力。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个时代的理念,就是如此。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读书就是当官的,这是农耕时代的局限性。
人们认为如姚崇、宋璟一样的人,才能留名青史。
如果李白、王维,这类诗人,知道自己后世远远比姚崇、宋璟出名,不知作何感想?
“怀安,去将我的《辋川图》拿来。”
王维释怀,吩咐仆人将他最得意的作品拿出来。
仆人立刻从柜子中取出包裹的《辋川图》。
“这是我最好的作品,今送给至尊了!”
王维又示意仆人将《辋川图》呈给李瑄。
他认为李瑄是懂画的,因为李瑄评价他“诗中有画,画中有诗”。
李瑄接过《辋川图》,缓缓将其打开……
图中,亭台楼榭掩映于群山绿水之中,古朴端庄。
楼阁外,山下云水流肆,偶有舟楫过往。其内的人物,弈棋饮酒。投壶流觞。一个个的都是儒冠羽衣,意态萧然。
真从画中,看到山水诗篇。
这是王维开先河之作。
《辋川图》画了许多年了,但他一直不舍得赠人。
因为灵感在一瞬间迸发,他再也无法复制《辋川图》。
现在《辋川图》中的一切,辋川山谷并没有,但对比之下,又相得益彰。
现在将之赠给李瑄。
“多谢摩诘的赠礼。摩诘的诗画传千秋,我会细心保管,念之观看。”
李瑄一眼看去,非常喜爱。
盛唐除了吴道子,就是王维的画作更出名。
现在的书画只是文人之间的赠品,但未来的《辋川图》,绝对是无价之宝。
接下来的两天,李瑄都居住在辋川别业,陪伴王维。
王维依旧诙谐,说起杜甫的趣事。说起孟浩然的囧事,说起王昌龄的古板……
唯独没有说起李白。
毕竟他们的朋友是共同的,文献上却看不到任何交集。
难道是文人相轻吗?
恐怕并不是。
他不与李瑄讨论政事。他也不讨论自己的禅,他知道李瑄不信佛。只道书画音律、过往人事。
李瑄终究不能如普通文人,在辋川别业中,一住就是几月。
两天后,他只能含泪告辞。
杜甫说“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但那是因为很远啊!
长安与蓝田很近。
但李瑄却不能感情用事。他也终于感受到为什么皇帝称为孤家寡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