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谢俭要辞官,一时半会也走不掉。
让沈姮没想到的是,最先离开的人会是陆纪安。
八月的第一天,大家都去送他。
一辆简单又普通的马车,里面除了书就是几件衣物,古锋和于威随侍在旁。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你们都回去吧。”陆纪安轻抚着一把长的须子,笑看着这两个他看着长大又教导过的孩子们。
“夫子,您会去哪里呢?”孟宣朗哽咽,看着这辆清爽的马车,夫子一生清廉,为官这么多年,只有这些家底。
“天下之大,处处是家。”陆纪安道。
一世劝人以口,百世劝人以书。
今后的岁月,他立志写书教化于人,修身济世。
谢俭什么也没有说,朝着陆纪安深深一揖,沈姮也施了一礼。
望着夫子的马车渐渐远去,沈姮鼻子陡酸,想到夫子的身世,遭遇,这些年来所做的事,夫子的一生坎坷,但他都一个人挺了过来,不管发生什么事,从来不放弃希望。
直到夫子的马车消失不见,三人才上了马车回城。
“阿俭,你虽然不做相爷了,但不会离开皇城吧?”孟宣朗哭的稀里哗啦:“夫子离我而去,你可不能离我而去啊。”
谢俭别过头,都三十而立的人了,还动不动就哭,看不下去。
见不理他,孟宣朗一屁股坐到他身边,在谢俭骇然的脸色下抱住他哭:“你答应我,你不会离开我。呜呜.....”
见谢俭想推开孟宣朗,奈何孟宣朗抱他抱的紧,沈姮原本想笑的,笑着笑着鼻子又是一酸,这两人打打闹闹了十多年也没有绝裂,这样的友情,世间怕也只有他们这独一份了吧。
“好,我答应你。”谢俭黑着脸应下。
孟宣朗愣了下:“答应的这么快?你每次答应的快,最后肯定反着来的。”说完又是一阵哭。
这话让孟宣朗猜对了,沈姮叹了口气,她和谢俭确实想在某一个普通的日子悄然的离开,去一个陌生的,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这些年,谢俭尽管做事做的稳当,可总有雷霆手段的时候,背后也会得罪人,不告诉这些朋友也是为了他们好。
送着孟宣朗回了孟府,谢俭去了尚书省处理最后的几件事。
沈姮刚到家,便见刘欣玥来了。
“欣玥,你怎么来了?”沈姮忙让阿婵上茶。
“早就想来了,你啊,谢大人辞官这样的事,都不知道事先告诉我一声。”刘欣玥责怪的看了她一眼。
“自然是要说的,想着等事情结束了,再好好跟你说。”沈姮坐了下来。
“谢大人从一庶民到如今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相爷这位置说不要就不要了,倒是让人佩服。”这点让刘欣玥颇为欣赏:“这样的心性,也难怪能做相爷。”
“他并非贪恋权势的人。”谢俭最在意的是亲情,这一点也是沈姮最为喜欢的。
“今天我来,受皇后所托,有件事想要拜托你。”刘欣玥道。
“什么事?”
“对你来说,应该是大好事。我才知道,原来深受皇上器重的那个沈源,竟然是你的亲弟弟。”刘欣玥听到皇后所言时,颇为惊讶。
沈源?突然说到了沈源,沈姮心里疑惑,面上不露:“这事,没多少人知道。倒也不是刻意瞒着,没人问,我也就没说。皇后所托之事跟我弟弟有关?”
“既然谢相已辞官,下一任相爷,皇后娘娘属意沈源,若是由谢相向皇上提出来,皇上定能仔细考虑。”刘欣玥觉得这种事阿姮肯定答应下来,那可是她的亲弟弟。
让沈源做相爷?沈姮想到谢俭曾说过刘芷月能在姒家站稳脚跟,沈源出了极大的力,若沈源能成为宰相,对她自然是极为有利的。
“皇上来自越州,今后必然重用越州的人。”这事,她和谢俭没有聊过,沈姮不用脑子想也知道会是如此:“如今虽仍是大丛朝,但终有一日,皇帝必然会启动新的国号。”甚至于禅让皇位的事也被改为另一种版本的。
刘欣玥点点头,神情透着难过,身为大丛子弟,皇族之中,她实在不愿改朝换代,可形势如此还能如何?明看着姒启并没有为难刘家人,实际上,刘家人一直遭受着冷遇。
很多人外人不知道,她岂会不知呢?
父亲告诉过刘氏亲族,舍下这一身的富贵去做庶民,或许还能留下一命,但没有人舍得,都想着芷月为后,姒启看在皇后和两位皇子的面上,或许姒启不会那般狠心。
“谢俭经历三朝,新帝虽看似器重他,可心里怎么想的,谁又知道呢?”沈姮拉过刘欣玥的手,温声道:“如果他举荐了沈源,反而对他不利。”
刘欣玥想了想:“你说的对,我进后宫,便把你说的这些话说给娘娘听。”
沈姮点点头,这些话,她虽是为了不想沾染是非,但也是实情。
谢俭一开始便与姒启互利互惠,又是帮着刘榑做了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