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几个人聊了很长时间, 任昭远没表现出什么,一直参与着,聊到兴处也有说有笑, 可情绪一直落着, 没能再扬起来。
谁对付谁,谁背叛谁,谁憎恨谁, 一件事推动另一件事,一个圈卡进另一个圈。
他觉得有点累, 也有点烦。
能用一句话就让他好起来的人, 这会儿不在身边。
想他了。
谭铮今晚喝了不少。
他有意发展在j城的产业, 之前和j城地产老总的见面不了了之,之后一直没再有合适的契机。
今天是那位施总因为私事恰巧来了s城,谭铮知道后主动联系,才有了今晚这一场饭局。
一桌六个人, 施总那边带了一个司机, 谭铮这边带了靳士炎和一个总监。落座后靳士炎叫了个人过来给施总陪酒。
前边的场面话互相恭维几个来回,你来我往敬了几杯后,谭铮给自己倒了三杯酒。
“施总, 上次的事您大度没和我计较,但我必须再当面和您赔个不是, 赔罪酒, 我先干了。”
“一点小事何必挂在心上,”施总倚着靠背摆摆手, 见谭铮一气全喝了笑道,“谭总爽快, 酒量了得。”
谭铮没多说什么, 又倒了三杯。
刚刚的三杯施总摆手只是随意客套,这会儿的又三杯让他挑了挑眉:“赔罪酒一轮就算,谭总这是?”
“前三杯是我没能应约,这三杯是我没坦诚相待,妹妹离家出走急着找人是前一晚的事,那天没能赶去j城其实是我先生被我惹生气了,他鲜少生气,一生气吓得我脑子发木,只顾哄人了。”
谭铮说话时带了点自我调侃的歉意的笑,若有若无,较之点头哈腰嬉皮笑脸的奉承赔礼天差地别,却反倒衬出一股别样的真诚来。
上位者气场犹在,又显出几分矛盾却不违和的年轻人独有的冲动简单。
“这理由不好出口,才找了个正经点的。之前只想能寻个机会合作,可刚刚在外面..”
谭铮话说得不疾不徐,言语实在,句句把自己摆在后辈的低处,身姿却始终笔挺:“见微知著,不谈生意,我真心想多和您来往,自然先要开诚布公。”
之后靳士炎在旁边拿谭铮追人的艰难打趣,施总也摇着头说起自己家那位不好惹的主:“脾气上来了不出太阳都怨我。”
包厢里谈笑不断,谭铮一场酒喝下来,临走时施总揽着他的背喊「小老弟」。
靳士炎主要来露个面,给谭铮撑场也在这老总面前混个脸熟,以后会不会发展j城那边再说。
他给谭铮打辅助打得驾轻就熟。
人和人之间拉近关系讲究一个度,这个度他学了这么多年才掌握个七八分,谭铮却好像从一开始就会。
像他爸和爷爷说的,谭铮天生就该是经商的人。
什么人面前不苟言笑惜字如金,什么人面前老练沉稳卖弄高深,什么人面前自谦敛锋偶尔露拙,七分假三分真,他从来都得心应手。
只有他不想,没有他不能。
是以谭铮之前追任昭远时进展那么慢靳士炎一度很费解,后来回去和媳妇闲聊起来才被点透。
――“你拿三块石头玩抛接球能半小时不掉,换成家里最老的古董瓷盅试试?”
到了真宝贝的东西,恐怕脑子里全是别摔,什么技巧把戏,全没用了。
想什么来什么,靳士炎接通来电一秒变音:“喂,媳妇儿..”
打完电话回来谭铮还在路边站着,没什么表情也一直没动作,如果不是一身的酒气根本看不出他喝了酒。
“司机把刘总监接走了?”
“嗯。”
靳士炎看谭铮拿着手机,又问:“让任昭远过来接你?”
“等会儿打。”
“都几点了还等,这会儿他能忙什么啊?”
靳士炎的司机把车开到不远处停下,谭铮又把手机放回口袋:“散散酒气,你先回去吧。”
“出来应酬喝酒有味都不行啊?”一到八卦方面靳士炎精神就起来了,“怎么,任昭远管得这么严?不听不让进家门?”
谭铮不多耐烦地掀起眼皮看了靳士炎一眼:“我怕熏着他。”
“..”
任昭远知道谭铮吃饭的地方,从会所出来后不想回家,不自觉就开车转到了这一片。
想着在附近停车和谭铮说一声结束自己过去接他的,结果一转弯正碰见几个人动手,三个男人围殴一个。
任昭远有多少年没见过打架的场景了。
免不得就想到了谭铮。
停车时围着的三个人已经停下,和中间的人言辞激烈地说着什么,看着又像是要动手。
任昭远报了警。
扬声器开到最大,没两句话就有个人注意到他,接着招呼另外两个人走了。
三个人走后中间抱头蜷着的人慢慢动了动,看着像是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