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蒜头瓶。
除此之外,还掏出了一大盒瓷片,气势万千,往沈乐面前一墩:
“他还给了我这些!说都是跟这个盒子一批烧的,没烧好砸碎的!您想练修复,用这些瓷片练最好了,不心疼!”
“……你这朋友是什么人啊……”
沈乐强忍住没有扶额。这个盒子是光绪年烧的,距今一百多年,同一批烧的瓷片,他为什么能拿出来?
“你确定这是同一批瓷片?他能保证?”“当然啦!!!”老游仿佛受到了莫大委屈,用力睁大双眼。猛禽圆圆的瞳孔扩张到极限,很有点儿惊悚的意味:
“他自己就是上古的瓷器成妖!景德镇现存的瓷窑,没有一个不是他看着建起来的,没有一件瓷器不是他看着烧出来的!
以前,想要烧好的瓷器,都得把同一炉烧坏的瓷片给他上供,不上供他就不保佑!不保佑,就一炉一炉地烧裂,烧炸,出不了好颜色!”
上古瓷器成妖……沈乐想了想,景德镇最早成为瓷都,约莫是在北宋年间。算起来,那位瓷妖,大概能有将近千年的修行了。
区区一个光绪年烧的瓷器,在它眼里,大概确实是个小辈,随便看一眼就认识。
嗯,能修复一个小辈,瓷妖应该也比较高兴,不然,不会大手笔地送一堆瓷片?
“那你代我谢谢他吧。”沈乐笑着接过瓷片,分门别类整理。
瓷盒上的裂纹,贯穿整个盒盖、盒身,龙鳞凤羽,鸳鸯的五色羽毛,并蒂莲渐变的淡淡粉色,都要他一笔一笔描出来。
幸好,这些瓷碗、瓷盘、瓷碟、瓷片,能找到基本一致的颜色,由得他去一点一点调色,一点一点尝试!
沈乐摩拳擦掌,开始干活。他挑出同样颜色的瓷片,红归红,青归青,粉归粉,逐个放好,贴上标签;
然后,一脸心疼地抄起电动打磨机,深深吸气,再深深吸气,咬牙——
磨!
磨下去一层!
把同样颜色的釉磨掉一部分,磨到胎体,然后填石膏,作色,作釉。
如果涂上去的釉色,和原有的釉色看上去一模一样,那就是调色成功;
如果涂上去的釉色不一样,那就磨掉之前的石膏,重新来!
反复尝试,反复打磨,总能成功的!
博物馆里搞瓷器修复的老师傅们,还没有我这么好的条件,可以无限尝试呢!
沈乐再次进入闭关状态。就连小墨斗做好了四张试用品木床,又做好了老游的精品木床,他也只是发了个消息,让老游自己过来取货。
每次调色,都记录硝基清漆的用量,精确到毫升;记录稀释剂的量,精确到毫升;记录矿物颜料的用量,精确到0.01克。
一首一发一内一容一在一一一看!
没过多久,电脑上的试验记录,就拉了一张极长极长的XLS表格,每次打开,都要搜索好一会儿,才能确定今天的方案之前没有用过。
如此反复无数次,终于有一天,沈乐放下手里的瓷片,长长吐一口气:
“完成了!”
完成了,终于完成了。靠着不断尝试、极限配比,终于,他调出了与盒子上釉色一模一样的,至少他肉眼难以辨别的配方。
石膏早就补满、打磨完毕了,现在颜色调完,就能开始在待修补的盒子上,开始进行补色工作了!
小小的方寸之地,要画到前辈大佬那样的水准,对沈乐来说异常艰难。
他选了最细最细的勾线笔,一笔笔仔细勾画、挨个描摩,描几笔,努力呼吸一回,再描几笔,再努力呼吸一回。
哪怕明明知道他戴着口罩,口鼻的呼吸不会吹动笔尖,沈乐也要屏住呼吸,才敢动笔:
一边呼吸一边动笔,他怕手抖,画歪了……
如此艰难行进,区区十几平方厘米的面积,沈乐足足画了半个月才完成。
到了完成的那一天,他都不想探究小家伙们背后的故事,也不想探究妆奁盒其他的部件还在那里,直接倒在床上,蒙头大睡:
睡觉睡觉!
这一觉不睡足了,谁也别想我折腾下一步!
什么小木梳,什么小瓷盒,什么妆奁盒,谁也别来找我!
这一觉睡得极酣极沉。睡了不知多久,沈乐忽然觉得脑袋痒丝丝的,像是有人在他头顶上翻跟头,竖蜻蜓,翻江倒海。
“小伶,别闹我了……”
沈乐迷迷糊糊地嘟囔着。
他伸手去抓了一把,没有,再抓第二把,还是没有,再抓第三把,指尖忽然疼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戳到了似的……
这一疼,他终于清醒过来,翻身坐起。低头看去,前些日子刚修复好的小木梳,在他手里熠熠发光,不断挣扎。
沈乐不明所以,试探着放开手,小木梳腾地跳了起来,挂到他脑门上。
然后,沿着他那根本没两寸长的头发,一下一下,从头梳到尾,再从尾梳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