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仙界

一股香甜油腻的香味飘来，总算将筎果唤回现实。她嗅嗅面前的空气，禁不住吞了口口水，左右张望一番便想经拱桥往对岸去，谁知乐天的手却从背后伸过来，死死压住她的肩。

“馋痨，你又要去哪？！”乐天一手收起筎果路上写好的纸，另一手牢牢钳住她，“说好不要到处乱跑，这么快就忘了——可是忘了你路上丢了多少回？！”

“可这么香谁忍得住？！”筎果试探着晃了晃肩膀，见纹丝不动便心生一计，又钻回乐天面前，“你也看了那张纸一路，一直凝神思考，难道不饿？你瞧那边人头躜动、香气扑鼻，必定好吃……不，必定更容易听到各色消息，人多口杂嘛～反正也没有头绪，不如就从那边开始？！”

“你还敢说，这纸上都写了些什么？！”乐天将纸在袖中藏好，转身背对筎果，口中悠悠念起纸上写的“线索”。

“今日忽记起一事，当日暂住之所，门口绿豆糕甚为香甜，只一文便可买到二只……”

“梦中忽闻叫卖声，米香甚浓，起，越窗出寻，终不可见，疑为梦境……”

“日上三竿，倦意未退，念昨日邻家郎君闻鸡起舞，如痴如醉……”

“停停停，大庭广众，你不许再念！”眼见周围路人眼带笑意，筎果脸上一红，慌忙追上去捂住乐天的嘴。可她身高只到乐天肩膀，即便伸直双臂也屡屡被乐天轻松躲开。

“好……我答应你，只去买吃的，绝对不会乱跑！”硬挡不成，筎果只好用软招，气喘吁吁地向乐天保证。

“嗯，不错！正好我也饿了！”乐天闻言，拔脚就走，速度竟比筎果方才闻见香气时还快——隐约的腹鸣声从他身上传来。

“好啊，原来你早就打定主意要去那边……还我保证！”筎果气哼哼地追上去，却无论如何都和乐天相差一步之遥。

“有些人需要的只有训练——能追上就来！”乐天大步跨过拱桥，移形换影，眨眼间新鲜出炉的米糕便已捧在掌心。

筎果见状赶忙去抢，乐天却没有再躲，只是笑眯眯地看她赌气地在自己掌心挑来拣去，把个头大、香气浓的都捡到自己怀里。

“够了？”乐天朝筎果臂弯里看看，吓得筎果立即转过身去。

“那好吧，良辰美景……我就独享了！”说罢，乐天将另一手转到身前，手里居然还有一整份。

“你——狡猾！”筎果气得朝乐天扑去，臂弯里米糕差点落了满地。

来往行人都注意到了这对异域打扮的青年男女。有情人看看他们相视而笑，一些过来人则微笑着将目光落在他们身上，让耳边拍打河岸的流水声把自己带去如他们般年轻时的过往，想着那些永远都不会到来的如果。

一片热闹喧嚣间，仿佛与俗世水火不容的仙门大弟子轻轻飘落在房檐之上，仙风道骨，一身如雪白衣犹如神鸟翅尖的飞羽。

俗世本就纷纷扰扰，俗世人本就奔流其中，如河入海，奔流不回。只有路口几个踟躇迷惘之人左右看看，竟发现了这已近半仙之人静静立于俗世之上，可刚刚一错眼，他就不见了。

“你怎么了？！”

看见方才还笑容满面的乐天突然收敛笑容，睁大双眼朝四处张望，眼里露出针尖般锐利的光，筎果不由担忧地问他。

“不可能……”

乐天惶恐地看向四周。热闹还是方才的热闹，旁人脸上的悠然依旧悠然，可随着日头逐渐落下，傍晚将至，热闹的灯影下渐渐爬满了匍匐的鬼影，旁人的悠然之下竟多了阴森算计。世上鬼魂皆在人心，熙攘之间常存地狱！

“出什么事了吗？！”

“他怎么会来？”

“他，是谁？有危险的人在附近？！”

筎果也紧张地看向四周，慢慢地合上眼，单手掐诀。忽然间，她神色一动，大惊失色地睁开眼。

你现在依然是那只只能蜷缩在地牢里绝望的妖兽——乐天此刻终于明白巨鳄这句话的意思。

察觉到白起气息的刹那，如同深深印刻在乐天骨子里的本能，前尘往事旋风般攫住乐天。这些日子江湖里遇见的人和事、感受到的温暖也好，看见的风景和磨练出的骄傲也罢，转眼功夫便剥落在地。

乐天被打回原型，恐惧令他几近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的双手，才被压下几日的自卑让他畏畏缩缩地低下头，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

连早已在心里原谅他的弟弟也在这一刻现身了，乐天看见他模糊的黑色魂魄随一阵旋风而来，眼看就要缠绕在乐天身上。

他听见周围人议论纷纷，似乎在说这样一个方才还气宇轩昂的公子怎么眨眼间就成了落魄模样，但他却无暇他顾，或许他原本就是这样，现在只不过是真正的他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仙门里，断掉的肋骨早就痊愈，伤却在此刻复活。